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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 阴霾

33 阴霾

不知在什么地方的一座别院内,鸟语花香,山水宜人,青色的竹屋坐落在假山青竹旁,整个别院显得极为安静。

我住在这里,过着锦衣玉食安逸舒适的生活,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,还有专门照顾我起居的下人,要说有什么不好,那就只有一点。

我出不去。

不是找不到出口,也不是被限制了活动范围,而是出不去。

这时我开始回想,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,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,什么,都想不起来。

“少爷!您在这里发什么呆呢?”

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的,是一个少女活泼的声音。她是小月,比我大一岁,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,每天都很开心,好像没有什么烦恼。

“工作结束了吗?”我有些愣的问她。

“真是的!您是读书读傻了吗?现在还是白天哦!一般不会有什么工作的!”小月无语的嘟起嘴,她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,住在别的地方,但由于我无法离开这个院子,所以并不清楚她住在哪。

“阿欢姐做了点心,一会就来。”小月说的阿欢,是我认识的三个朋友里,年龄最大的姐姐。她今年十八岁,性格温柔体贴,善解人意。听小月说在工作中她也得心应手,非常得客人的喜欢。

说曹操曹操到,阿欢带着一个看上去和小月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进了院门。

“哎呀,这点心可是非常好吃啊!”这个男孩名字叫栩,比较大大咧咧,平时总是和小月吵架。“您今天要教我们写什么字呢?”

他们三个很喜欢在白天的时候来找我玩。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些怕我,但时间久了发现我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人,渐渐我们就熟了起来。

“阿欢姐总是这么受欢迎,有什么诀窍吗?”小月问。

“当然有哦,那我就分享一个小窍门,无论做什么,一定一定,要顺着客人的心意来。他要喝酒,就让他喝酒,他要吃肉,就给他上肉……”

……感觉是很喜欢吃东西的客人呢。

“那我也说一个!”栩兴致勃勃的举起了手:“如果做错了事,千万不要哭着可怜巴巴的道歉!可能会被老板和客人骂的更惨的!”

有的时候,是会这样呢。

“你这算什么?”小月不服气的抬起头:“我的秘诀是——想一想如果赶紧把工作做好就能早点结束休息了!这样一想是不是就不累了?也没那么讨厌干活了吧?”

话是这么说,可不工作是活不下去的吧……

“啊,我们说了这么多好像和少爷您都没什么关系。”小月感到有些尴尬。“您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。每天只要安静的读书下棋就好了,又不用工作。”

对啊,我不用工作,也没什么目标,每天闲的甚至有些无所事事,我到底是在这里干什么啊?

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,小月还是会天天来找我说话,可我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栩,于是我好奇的问小月他去哪里了。

小月听到我问到他,神色有些难过。“他不在了。”

“他怎么了?”我担心的问。

“他有个朋友前几天去世了,他就偷偷跑出去参加朋友的葬礼,结果被老板知道了。”小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。

“然后呢? 他还好吧?”

小月绝望的摇了摇头。

“那栩他人呢?被老板怎么了吗?”我愤怒的按住小月的肩膀,大声问:“他也没做错什么吧?”

“你不懂,你不会明白的……”小月看着我的眼神格外的冷漠,仿佛与我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。“你怎么能明白我们的处境呢?”

我哽住了,我确实不明白,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,又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工作。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下人,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。

自那以后,小月就没有再来找我了,我无聊了很长一段时间,没有朋友说话聊天,再好吃的食物也提不起兴趣了。

令我惊喜的是,今天阿欢姐来找我了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阿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“你要去哪?”

“我爹爹来接我了!”阿欢开心的抓住我的手: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他把我忘了,要把我永远扔在这里了!但是他来接我了!他说他也是迫不得已,心里其实一直非常想念我……”

“恭喜你啊,是好事。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?”我高兴的问。

“嗯……”阿欢抿着嘴,笑着说:“我想好好伺候他老人家,然后努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。”

太好了,离开了这里,阿欢姐姐就不会被那个刻薄到可恨的恶毒老板欺负了吧。她这么好,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。

阿欢走后的第二天,我在门前看到了小月。

“那个……好久不见,你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我小心翼翼的问。

小月看起来十分疑惑的样子:“生气?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

“之前因为栩的事……对不起,我真的不太了解你们的难处。”我感到很歉意的诚挚道歉:“现在阿欢姐姐也回家了,我就只剩下你一个朋友了……”

“呐,你说的那两个人,他们是谁?”小月睁大眼睛,迷惑的问。

“是我们的朋友啊!你们三个经常一起来找我说话啊……”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装傻,我解释说。

“不是这样的少爷。”小月严肃的看着我:“这里,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哦,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其他朋友,您是不是记错了?”

怎么可能呢?我怎么会记错,那么明晃晃的两个大活人,我还真切的记着他们的声音与长相,甚至还有握过的手的触感……就这样突然和我说他们不存在什么的……不要开玩笑了。

在这种疑惑中,我又度过了几天,小月每天都会来找我说话,可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的询问,她都十分肯定的否定栩和阿欢的存在,我想,可能是他们那里特殊的规矩吧?不再生活在这里的人,就要抹去痕迹之类的……

直到有一天,小月又变得不对劲了。

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,表情阴郁,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狠狠瞪着我。

“你怎么了?”我问。

“阿欢和栩都死了!是你,是你把他们给杀了的!”她嘴里说的话令我感到惊讶和恐惧,她为什么这么说?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“你在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懂?”我疑惑的问。

“那你为什么,为什么!”小月上前一步,抓住我的衣领质问道:“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?为什么还要留着我?”

“唉?”

“我好难受好压抑,恶心的都要吐了,每天每天每天都要麻痹和欺骗自己,我不害怕,我不讨厌,我很开心我很快乐——可是!”她的声音声嘶力竭:“我只能感受到疼痛啊!”

面对她的控诉,本应生气或伤心的我,此时此刻的内心却毫无波动。

就算你这么和我说,我也是一头雾脑。我只是,待在这个别致的院子里,对外面的事情,一无所知。我被保护的非常好,像小月说的那样,我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,所以不会,也不需要去理解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,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。

回过神来,小月也不在了。

我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继续发呆。

所以我究竟,为什么会在这里来着。

“喂……好像没有反应了,不会死了吧?”

好吵,是谁的声音?

“怎么可能?晕了吧晕了。”

我……在做什么?

对……了。现在是,工作的时间。

不、不对,我又不是他们……

他们?是谁?

我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躺在地上,在一个灰暗狭小的房间里,只有我一个人。

这是哪里?我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啊?我明明……

应该是被当做天之骄子一般养尊处优的供养着才对。

我最讨厌的就是疼痛了,所以为了能好过一些,我反复的告诉自己:要顺从、不能哭、我很快乐。

这时我才意识到,优渥的环境与所谓的朋友都是不存在的,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。

我的脑子已经开始变得奇怪了,好像快要神志不清了,这样下去我会疯的。我甚至产生了自杀的想法,可是我没有机会。

不知道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。好想见她。为了公主殿下的笑脸,我还不能死——

公……主?

徐潇然狠狠地激灵了一下,倒抽了一口气从噩梦中惊醒过来,眼中惶惑未散,他捂着额头,好一会,散乱的目光才渐渐有了焦距。

“又来了……”徐潇然闭上了眼睛,感到有些头疼,自言自语道:“好不容易快消失了……这几天又开始了……”

他下床,推开窗户,凉爽的夜风似乎能将头脑吹的清晰一些。

“我这次来到华夏才发现,我居然对你一无所知。”成司群说这话的时候,他没敢直视他。

“我也想……我也想和大家分享烦恼……可是、可是我不敢……”徐潇然垂眸,眼眶微微红了。“我害怕……害怕会失去普通又重要的朋友……”

“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宁蒙,我不想和他在一起。”凌挽歆泫然偌泣的面容又浮现在他眼前。

站在窗边的徐潇然手紧紧握成拳,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,他也浑然未觉。

一定要走!一定要带歆儿离开这里!

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,我们都会死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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